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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深夜了。
我躺在炕上，身边围着一圈人。
不仅仅茳姚他们在，就连大掌柜的等人也都在旁边坐着。
深层次的睡眠是恢复精气神的最佳手段，一觉睡醒，我只觉整个人精神饱满，身上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
正在聊天的众人话锋戛然而止。
“惊蛰，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大掌柜的凑上来用干枯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我额头。
这一瞬间，我明显捕捉到他身上的气息不太对劲。
因为秽貊遗迹的遭遇，大掌柜的已经脱离了正常的修行路线，走的是阴天师的道路，简单来说，就是拥有天师这个水准的力量，可力量属性却是阴寒的路数，作为一个活人走这条路肯定是存在一些问题的，所以他的力量很不稳定，常常需要用自身的气血来压制力量，避免失控，或者是性情发生大变。
这就导致大掌柜的全然没有一丁点高手的模样，他气血稀薄，犹如行将就木，坐在那里萎靡不振，病恹恹的，比靠在墙角里晒太阳的老大爷还要苍老枯败。
但是现在，他与之前截然不同。
阴寒的力量仍在，甚至，更加精纯了！
但是，这股力量里却没了邪气，它就是纯粹的阴寒气，二者之间区别很大，纯正的阴寒气就是天地间的一股能量，它就是寒冷的，除此外没有任何特性，而混淆着邪气的阴寒气就有了明确的针对性，会侵害一切活着的生灵。
就像是一把刀，本身刀就是工具，但落在恶人手里，那就是宰割他人的凶器。
一般来说，阴寒的力量与邪气共生，就像天蝎女一样，天生就招海王，这是二者的特性决定的。
以前的大掌柜更是如此，他体内的力量混淆着邪气，还是邪气特别重那种，毕竟他的力量源头就是个邪物，那些邪气不仅侵蚀他的身体，还在侵蚀他的意志，如今邪气居然被净化了，阴寒的力量不再侵蚀他，他的气血放开，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了似得。
“您这是……”
我惊疑不定的同时，心里似乎隐隐有答案了。
“托了你的福，取走首山剑后，倒是解放了我。”
大掌柜意识到我看穿他的状况了，笑着解释了一句。
“不是，这是为什么呢？”
我还是有些不解。
“我想想该怎么解释。”
大掌柜的梳理了一下思绪，道：“简单来说，首山剑钉在了真我之上，而我如果想控制我的力量，就必须以真我扑灭邪气，彻底的和这些阴寒的力量融合，简单来说，就是……和解！
和我自己的力量和解，达成和解的首要条件就是直面它。
首山剑的力量至刚至正，我无法将这股阴寒力量与我的道捆绑在一起，二者相遇的时候，首山剑的力量会直接将我判定为邪祟，就地斩杀。”
我微微颔首，大掌柜的目前道行水准已经在天师之上了，超过了多数天师的水准，但还没有摸到肉身不朽的门槛，距离斩三尸有一定距离，不过这也是一次很大的提升，至少他不必再受体内力量的折磨了。
我没有去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首山剑成了他桎梏这件事情，大掌柜也没再多说这方面的事情，有些答案不必一定要听对方说出来，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有长进的不仅仅是大掌柜，我发现常姑姑也有了一些变化。
这种变化并非是直观的力量，而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她，变得更从容了。
这是一种灵魂上的洒脱，或者说，解开桎梏后，她得到了修行自由，好处极多，只不过需要在未来慢慢兑现。
“对了，惊蛰哥，有件事情我想听一下你的看法。”
这时，白钰站了起来。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她旁边的小吉祥张了张嘴，但看白钰先站了起来，又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我歪头看着他，笑道：“怎么？你也有话跟我说？”
“是的。”
小吉祥挠了挠头：“不过我和白钰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就让她先说吧！”
我目光转向白钰。
白钰有点局促，右手握着左手食指一直在使劲揉搓着：“是这样的，今天您取出首山剑的场面，让很多分离出去的子弟……嗯，大开眼界。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父辈、甚至是爷爷辈就离开了玄门。
用他们的话说就是，那个决定是他们爷爷和父辈做的，不是他们做的，所以……”
话说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什么意思。
“所以，他们现在又想回来，重走玄门这条路了？”
我失笑道：“这是四大门自己的事情啊，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了。”
白钰连连摆手，涨的脸通红，最后憋出一句：“我们听你的。”
常姑姑见这丫头实在是局促，就在旁边敲边鼓：“惊蛰，你给他们拿个主意吧，你不给他们拿主意，他们只怕今天晚上睡不着。”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人教人一百遍都教不会，事儿教人，一遍就会。
我大概能理解他们这个时候的心态，想了想，道：“四大门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出大劫，元气大伤，这些人肯回来，是个好事，也能重建山门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吃玄门这碗饭，还是得考察，他们毕竟离开很久了，不是从小就在这样的幻境里，难说会不会守咱们玄门的规矩，别是只想追求力量，然后借着这股力量招摇过市，这是取祸之道，回头败坏了名声，四大门反而容易沦为邪道一派，这就有点得不偿失，所以还是要好好筛选一下。
选人这方面你就得靠常姑姑和大掌柜了，他们应该能看得出哪个是好的，天赋反而是其次，我师父当初总说我天资鲁钝，一路摸爬滚打的走过来，也还可以，主要还是看心性。
另外，你们也不能总待在大掌柜这里，院子拾掇拾掇，该重建还是要重建。
不过水王爷还在一边盯着，难保他们什么时候又来下毒手，我一会给你们重新设计一个护山大阵，歆雅精通五行之力，她会留下来帮你们设计大阵。
再一个，小稚也得留下来，小稚能断吉凶，一旦有事，也能提前做一下准备。
水生哥、斑斓，你们两个也留下来帮把手。”
除了张歆雅老大个不乐意，其余被我点了名的纷纷应承下来，斑斓难得的没有跟我抬杠，对于妖墟，她有种本能的恐惧，那是上一任凤凰的陨落之地，此前知道要来东北的时候，她就有点心虚，这时候听到我不准备让她跟着我闯那龙潭虎穴，自然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大掌柜的关注点不在四大门的安排上，当即道：“惊蛰，你要动身了吗？不行的话，我和你走一趟吧？”
“不用，您得留下。
妖墟太凶险，有天师水准的几乎都被我带走了，天盟那边磨蹭，估计还得几天时间，现在水王爷力量充足，我就怕他抽空档期再折返回来，总得留几个高手来坐镇。”
“也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今晚就走，断断续续耽搁了三四天了，胡媚他们的处境太难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能再耽搁了。”
“……”
“我去给你做口饭。”
太奶起身往外屋走去。
我没有阻拦，睡了整整一天，眼下肚子里确实有点空，又仔细复盘了一番，才终于发现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一件事，忙道：“对了，大掌柜的，有件事得劳烦您一下，帮我准备点饴糖，越多越多。”
……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