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茳姚的这个问题着实问住我们了。
是啊，阴阳盟约的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我们好像从未真正追究过这件事情。
那一年，我在后山伐木，青竹来了真武祠，我师父如临大敌，避开我们，与青竹在大殿里密谈，后来，青竹离开了。
我师父说，真武祠承认阴阳盟约，从此加入天盟，愿受天盟节制。
但是阴阳盟约到底约定了什么，我师父从未和我们细说，或者说，这里面有一个误导性，他说承认盟约，愿意接受天盟节制，于是我们下意识的以为，阴阳盟约就是愿意受天盟节制的约定，作为被盟约者，我们其实对这个盟约一直不太感冒，认为这就是个霸王条款。
“你的意思是说……
除了受天盟节制外，阴阳盟约还包括其他内容。
比如……
承认阴阳盟约的门派，派系内的强者如果被天盟选中的话，就得无条件进入天盟，成为天盟的底蕴。
而且，作为当事方的门派，必须对这部分事实进行隐瞒。”
虽然心底已经隐隐相信这就是事实，但说出口后，我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已经不是霸王条款了，是真正的卖身契！
天盟有特殊的办法让人长存下去，于是从承认盟约的派系里挑选强者，选中的人就得进入天盟，成为底蕴。
这种模式像极了解放前藏区的奴隶主定期将农奴供奉给上师，让上师制作法器。
这和水王爷跟刘玺他们的关系完全不一样，水王爷是通过利益挑动了那些老怪物，是带着诱惑性的，天盟这完全就是强制的，他们在强制整个玄门世界。
“应该就是这样。
否则你无法解释，为什么每次天盟出世，都会掀起血雨腥风，不愿意承认阴阳盟约的传承大有人在，紧接着这些传承就被天盟踏平，这样的例子过去不胜枚举。
玄门世界是个信奉实力的世界，真正决定一个门派命运走向的，正是这个门派里道行最高的那几个人。
所以，过去的岁月里，那些曾经抵抗天盟的门派，其实就是道行最高的那几个人在排斥阴阳盟约，他们不愿意走入天盟，成为天盟的底蕴，他们不想接受这样的命运，和下面的弟子们其实关系不大。
真武祠加入天盟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也算是见识了玄门百态，应该知道加不加入天盟，其实底下那些弟子没什么影响，天盟的眼睛从来没盯着下面的弟子。”
茳姚非常理智的分析着，顿了顿，又说道：“赵憨子虽然只是个道童，但修出了六丈真身，力量不可揣测，这样的人真的会走丢吗？如果这样的人走丢了，在留下的记录里，应该会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情绪来，你可以代入一下，如果真武祠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人才，结果走丢了，你会用何等心情来做记录？恐怕做记录的时候你都羞臊的不敢抬头去看一看正殿的三清道尊和历代祖师，言辞里都是你有罪的歉疚之意，可我看过赵憨子的记载，那一段就是平淡的白描，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怀疑这可能是个谎言，当时的真武祠掌门人应该知道赵憨子的下落，只不过不能说出来。
所以，真正的答案是，天盟选中了赵憨子，真武祠的掌门人把赵憨子送进了天盟。
那是宋末元初，当时天盟正好处于出世阶段，你应该知道，天盟每一次出现，都会和当时的所有玄门重修阴阳盟约，算起来，自打宋朝时候你们这一支迁徙到真武祠这里，这都不知道是第几次和天盟签订阴阳盟约了，可能每一次签订阴阳盟约，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进入天盟。”
我垂下了头，被她这么一说，还真是回顾起了许多细节。
真武祠自宋代就矗立在三晋大地了，迄今已经传承千年，虽然香火单薄，但一路传承下来，确实出现过许多惊才艳艳的人，这些惊才艳艳的祖师最后全都“下落不明”，记录很模糊，有的是‘外出游历二十载，未归’，有的是‘与友人相约隐世，从此不显’，反正很模糊，反倒是像我师祖这种道行和贡献平平无奇的，记载特别详细，到了晚年的时候，哪天生病了，生了什么病，都留下了很详细的记载。
无双忧心忡忡的询问道：“那张先生呢？”
“很显然，他也被天盟选中了。
他这样惊才艳艳的人，怎么可能不被选中呢？
他从未和惊蛰说起过阴阳盟约的具体事项，一则是因为需要保密，二则也是担心惊蛰跟天盟闹起来。”
茳姚眼帘低垂，淡淡说道：“那个牛鼻子老道看不上玄门各派，认为那都是一群见小利忘命，遇大事惜身的鼠辈，他也不喜欢天盟，觉得里面尔虞我诈，没有意思，但是他从来没有排斥过阴阳盟约。
这可能涉及到了天盟的终极目标，也就是他们的愿景，老牛鼻子是认同这个愿景的，并且愿意为之奋斗。
所以他担心惊蛰跟天盟闹，不是怕谁会吃亏，而是……单纯的不想破坏这个事情。
毕竟，现在惊蛰已经成气候了，身边拱卫着一大帮人不说，卫氏一族还有个公子御寇活着，那老狗更是个不讲理的，护犊子的厉害，惊蛰要跟天盟闹，哪怕他觉得天盟是对的，也会把刀磨得亮晃晃的杀上天盟，这才是老卫家的做事风格，我现在算是看透了，他们从来不讲理的，只讲他们在乎谁，愿意帮谁。
老道士就是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可能才对此缄口不言。
总的来说，这个阴阳盟约里的霸王条款，或许也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有人在排斥它，但也有人在拥护它。
比如前面正在战斗那帮人，你能看出他们有一丁点被强迫的意思吗？他们是自愿走入天盟的，他们战斗的那种神态……是为了信仰和信念去战斗的，绝不是被强迫的！”
仿佛是为了应验茳姚的这句话。
话音落下的刹那，有个白须飘飘的道人忽然祭出道果，那道果上已经布满裂痕，以一种一往无前的姿态冲进一众大妖当中。
“凡我族类，视死如归！”
那老道人高呼。
随后，不满裂痕的道果炸开，那里残肢横飞，数名大妖当场陨落。
这是常态，不是个例。
就像茳姚说的，他们看起来根本不是被迫的，而是为了信仰和信念在战斗。
“太可怕了。
这些人里，有个最恐怖的存在还没有露面呢。”
胡仙儿满脸的忌惮。
“你说的是那个祭出大佛虚影的人吗？”
我扭头询问。
“是的。
一面是普度众生的佛，一面是镇杀邪魔的怒目金刚。
那尊大佛是众生的念力凝聚的，有这尊大佛在，众生念力笼罩着那里，就像个极强的场控一样，那些老怪物和大妖、妖王全都处于被压制的状态，他们现在空有一身实力却连七成都发挥不出来，这场战斗没有悬念了。
我现在更好奇的是背负念力的那个人，一般人可背不动这样的念力，犹如众生在耳边无时无刻的窃窃私语，搞不好就精神崩溃了。
这个人，了不得。
他至少也是一位斩三尸级别的大德高僧，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名号的那种。
这样的人天盟应该是强迫不来的，能背得动众生，便不会怕女帝的钢刀，这样的人不可能被武力胁迫的。
你那个媳妇说的对，他们是自愿在战斗。”
胡仙儿吐出一口浊气，幽幽道：“我很想知道，像这样的人，这样的底蕴……
天盟，到底还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