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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第一凤女 > 第1114章 番外:宋慎之与南雁(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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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雁愿意听夫人的话,等。等到最合适的时机再嫁。


夫人说,宋家有才能,朝廷原就有意赦免,但一直找不到好的由头。


宋元久是一一的启蒙恩师,这是私情。宋惜之跟随黄老夫子四处奔波办学,意义重大,却还分量不够。


唯宋慎之办了十几个棘手的大案子,无功绩在身,又舍身护卫朝廷命官。


这便足以赦了宋家的罪。无论是太上皇萧允德还是文暄帝都是这个意思。


但这个当口,正好掺和进一个南雁,就使得整件事变了点味儿。单看宋慎之怎么想。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四周渐渐便有了嫌话,说宋家为了脱罪,让长子去讨好海晏长公主身边的婢女,又说海晏长公主徇私情。


这要搁一个心思敏感的读书人身上,南雁就算嫁过去,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得等。南雁也不着急,“我什么都听夫人的。”


时安夏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能听话,就不会多吃苦。”


这头,宋夫人听了那许多嫌话,生怕丈夫儿子心里难过,安慰他们,“别听外头乱传,平白生气。”


说着,她自己却红了眼睛。


宋慎之轻轻按住母亲颤抖的手背,声音沉静,“母亲,外头的闲言碎语,且当穿堂风过耳。”


海晏长公主对宋家的恩情,是实打实用炭火暖过冻骨,用米粮填过饥肠的。


不止,若非长公主用一块免死金牌救下父亲的性命,宋家已是乱葬岗上一捧无名荒土。


是有长公主在,他们这群本该“戴枷赤足走冰河”的罪人,竟能捧起温热的饭碗,冬日炭盆不灭,夏夜冰盆送凉。


宋慎之一条条罗列宋家得到的恩惠,“好处都被咱们占了,还不让旁人议论几分?这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宋惜之也道,“是这么个理儿,哥哥说得对。天恩浩荡,我们记。公主的恩情,我们也得记。只是公主跟着咱们染了污名,着实过意不去。”


宋元久见儿子们心性不受影响,十分欣慰,“往后多努力做实事,就是对公主最好的报答。”


如此,宋慎之寻了个花匠,开始学种芍药花。


宋家人都知,等芍药花开的时候,宋慎之就要娶媳妇了。


日子很有盼头啊。那些个闲言碎语当真不值一提,一笑了之便罢。


时安夏观宋家人坦荡态度,便也同意了这门亲事。


宋慎之心性沉稳,可嫁。如他这样的读书人,早年吃些苦,受一些磨难,对往后的人生也未必不是福。


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简单过了聘,南雁幸福待嫁。


时安夏开始为南雁准备嫁妆。她心知南雁无甚家底,要嫁的宋家郎君更是清贫如洗,家徒四壁。


那些华而不实的摆件给得少,全换成了实用的东西。


沉甸甸的樟木箱子里,装的是蓬松如云的絮足棉被,以及碗碟,新米,猪油,粗盐,布匹丝线等等。


另外,时安夏帮南雁把当年在老京城购置的宅子卖了,又添了一千两银子给她当嫁妆。


风花雪月熬不过寒冬腊月,唯柴米油盐等“俗物”,才撑得起天长地久。


南雁的娘老子还在老京城住着,并不知女儿即将嫁人。反正女儿每年给的那十两孝敬银子别拖欠,他们就不会来找她麻烦。


十两买个生恩心安,南雁愿意出。但再多的,就别想了。


时安夏在南雁出嫁前,对她说,“南雁,记住一点,你嫁的是人,不是枷锁。”


“他若捧你如珠,你便与他共赴白首。他若待你如尘……你回来,我养你。”


这是夫人亲手为她铸就的铠甲啊。南雁抱着夫人痛哭不止,“夫人,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时安夏笑而不答。


是北茴东蓠西月红鹊齐齐笑着代答,“因为夫人对我们都好啊……哈哈哈哈哈……”


那笑中含着热泪。她们个个都是夫人的心头宝。夫人不会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芍药花开时,南雁嫁进了宋家。


后来,宋家从小小的院落搬进宽敞的宅邸,无论庭院格局如何变化,总会特意辟出一方天地,精心栽种上各色芍药。


宋慎之兄弟俩科举高中榜眼探花,一路披荆斩棘,步步登高。


他们俩做过当朝所有内阁要员的副手,从首辅的机要参赞,到次辅的刑钱智囊,再到东阁大学士的军务协理。


每一任上官离任时,都恨不能将他俩“揣进袖中带走”。


他们成了皇城里两把“万能钥匙”,能开九重迷局,能解百衙积弊,却偏偏永远屈居副贰之位,无主政之名,有定鼎之实。


除此之外,宋慎之更是京中出了名的“花痴国手”。任是再娇贵的花木,到了他手中枯枝能抽新芽,病株可焕生机。


犹擅芍药。


世人只道他是定鼎朝堂的国士,却不知朱紫蟒袍之下,那双搅动风云的手,最温柔的归处,不过是为夫人辟一方月下花阶,岁岁种东风,守一庭芍药承春。


南雁浸在蜜糖般的安稳里。她一年中仍会有大半年在夫人跟前当差,挣着月银。


宋慎之便在一岸之隔的梁国洛城水畔置了座小院,青瓦白墙,推窗见舫。


各赴前程,同担风雨。


南雁停留过的每一处屋檐下,必有新土翻动,新芽破壤。


芍药或含苞,或盛放,如同宋慎之从未出口的告白:你不在的日子,我与春天同来候你。


庭前芍药岁岁灼灼,南雁问宋慎之,“夫君,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宋慎之答,“因为……我怕你下次给我煮面时,一生气就不放那枚荷包蛋了。”


窗外偷听的儿女们顿时捂嘴窃笑,从此便知他们那位在朝堂上翻云覆雨、令百官敬畏的父亲,私底下最怕的,竟是母亲克扣了面碗里那枚煎得金黄的荷包蛋。


宋慎之握夫人手,笔尖悬于宣纸之上。他说过要日日教她习字,便是守了诺。


可南雁哪是习字的人,写着写着,就会歪在夫君怀里睡着了。


宋慎之便低头笑,将南雁轻柔抱起放入帐中。


她如一粒墨汁,滴进心头,研入骨血,从此写进他岁岁年年的晨昏灯影里。


他想与她,笑看芍药花开,共赴白首,永不分离。